教法丨ldquo断章取义rdquo

作者丨杨聪

单位丨浙江省杭州育海外国语学校

摘要：整本书阅读，在整体把握全书内容的基础上，还要注重片段和细节的精读，因为在那里，我们既可以找到生活的智慧，也可以习得写作的技巧，还能学会思考的方法。

关键词：细节；生活之方；写作之法；思辨之道

整本书阅读主要是针对碎片化阅读而提出来的。一线教师在指导学生进行整本书阅读的时候，也不可忽视引导学生对整本书细节的研读。因为，一部好作品的精神与意义往往隐藏在片段和细节里。我们坚决反对以整本书字数多为由就只看个大概的做法。教学实践中，笔者在指导学生整体梳理全书内容的基础上，特别注重对整本书片段和细节的研习，这种“断章取义”之法也取得了较好的教学效果。

一

提取生活之方

“从来没有人读书，只有人在书中读自己，发现自己或检查自己。”罗曼·罗兰的这句话告诉我们，阅读的一个重要作用其实是指向自我，指向自我的生活。一本好书，就是一份好的生活指南，能为我们更好地生活提供切实可行的具体方法。

实际上，学生在学习生活中常常烦恼，甚至有时特别沮丧，少年也识愁滋味啊。这个时候，老师的疏导显得尤为重要。但如果老师只是泛泛而谈，是很难走入学生内心的，疏导效果也甚微。于是，笔者和学生一起读《红星照耀中国》中的片段，从中提取生活的智慧与方法。

如我们读《红星照耀中国》的第二章《到红色首都去的路上》里的片段：“虽然每一个人在生活中几乎都遭遇过悲剧，但他们一点也不沮丧，也许是因为太年轻了，他们都很快活，是我初次所看见的真正快活的中国无产阶级之一群。消极的知足是中国的普遍现象，但对于生存怀着积极感的高超的快活情绪，却是很少看见的。”

在这段话中，作者多次提到红军积极向上的快活情绪，他们坚信，通过自己的努力，一定能解放全中国，所以，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，乐观就是他们的信仰。我们应该从中习得快乐的能力，拥有一种不向困难屈服的快乐，一种简单的快乐，一种有信仰的快乐，一种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快乐。让每一天都属于我们自己吧，因为不快乐的每一天都不是自己的。

于漪老师在接受《解放日报》采访时说：“教育并不是现在吃苦，而是现在就要追求美好，让孩子精神放松，而不芒刺在背。教育当然要学习知识，记忆、理解，有一定练习，但苦中是有乐的。娃娃接受教育，不该‘人生识字忧患始’……引导他追求美好，否则丢了‘完整的人’。”

于漪老师的观点可谓振聋发聩，值得每一位老师深思。笔者把《红星照耀中国》中这段关于“快乐”的文字分享给学生，其实就是想让学生从中提取生活的方法，以积极乐观的心态面对生活，在具体的学习生活的事件里习得快乐的能力。因为，我们常常以为快乐只是一种情感，然而快乐更多的是一种能力、一种态度，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艺术，需要我们终身学习。

实际上，现在学生最怕的还不是考试，而是跑步。于是，我们又一起读《红星照耀中国》第四章《一个共产党员的来历》里的片段：“我们也成了热烈的体育锻炼者。在冬季假期里，我们在田地上走着，上山下山，围绕城墙，渡河过江。假如遇见下雨，我们就脱下衣服，说这就叫‘雨浴’。当太阳很热的时候，我们也去掉衣服，说这就是‘日光浴’。在春风里我们大声叫着，说这是一种叫作‘风浴’的新游戏。已经下霜了的日子，我们还在露天中睡觉，甚而至于十一月里，我们还在冷水里游泳。这件事对于锻炼我的体格，帮助不少，而这一种体格，后来我在华南许多次的进退行军里，以及从江西到西北的长征里，是这样迫切地需要它的。”

这是毛泽东告诉斯诺自己体育锻炼的经历。真是激情燃烧的人生与岁月啊。这种热情透过文字如一股热浪席卷而来，深深地感染了我们。如今不少学生，跑个步两腿发软，遇到一点点困难就唉声叹气，他们太缺少这种生活的激情了。

笔者让学生一遍一遍地大声朗读上面的文字，让他们从字里行间去感受这种激情并能得到切实的感染。从这以后，学生在微风吹拂的清晨跑步时，不再抱着起床气奔跑，而是大声叫着，说这是一种叫作“风浴”的新游戏；在太阳很热的时候跑步时，学生不再埋怨，而是说这就是“日光浴”。他们在操场上跑着，像阳光一样灿烂。

就这样，我们在《红星照耀中国》里不断寻找着类似生活的智慧与方法，它们像星星一样闪耀在书册里，只要用心阅读潜心体会，就能够靠近那些星星。

愿每一个孩子都能在书里找到生活的智慧，活得像星星一样闪亮。

二

择取写作之法

名著阅读除了有助于指导我们的生活，还对我们的写作有帮助。名著里一些相对独立的片段，往往是很好的写作范本。

笔者在教学《苏菲的世界》时，带领学生一起读苏菲收到一位神秘哲学家的信后与母亲的一段对话。通过研读我们发现，这个片段的结构有意思：作者通过对话的形式来讲一个有趣的故事，通过母女的对话，在对比中自然呈现人物个性与思想差异。

学生明白了这种写作结构后，笔者就展示了这样一段话：“三只羊在吃草，一只羊没在吃草，它在看着花。”

笔者要求学生发挥想象，模仿《苏菲的世界》里的片段的结构及写法，写一个有趣的故事。其中，李何其同学的文章特别有趣：

三只羊在吃草，一只羊没在吃草，它在看着花。

看花的羊看了看另外三只羊说：“你们不觉得吃草是件很无聊的事吗？”

一只羊边咀嚼草边说：“你说什么呢？我们不吃草，不会饿死啊？”

“那你不觉得看花比吃草更有意义吗？看花多好呀。”它继续看着花说。

“看花有什么用？又不能填饱肚子，还不如吃草呢。”另一只羊不屑地瞟了它一眼，附和道。

“你们当初还认为花很有趣，可后来就变得只知道吃草了。”它又带着一丝惋惜述说着，“你们只懂如何让自己的身体更舒适。”

吃草的羊都满脸疑惑，把看花的羊从头看到尾，说道：“你疯了吧，吃到有毒的草了？难道不应该让自己的身体更舒适吗？”

“我才没吃到有毒的草呢，看花才会让你吃出草的鲜美。”那只羊还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花，然后忘记去反驳吃草的羊，任由它们喋喋不休。

过了几个月，那三只吃草的羊长得很肥，被人掠去杀了，而那只看花的羊不够肥，就存活了下来。

李同学的这个故事通过对话的形式，在对比中展现了两类羊的不同的价值观，尤其是结局，让人莞尔又发人深思：看花才能让人活下来。这其实是对人应该如何而活的哲学性的思考，与《苏菲的世界》的主题十分吻合。这堂课，其实是打通名著阅读与写作通道的一个尝试。从结果看，还是收到了较好效果的。

着眼于择取写作之法的名著指导课，首先不可拘泥于写作技巧的指导，而是要着眼于对学生的唤醒。课内课外两则材料的呈现是对学生的思维及表达欲望的唤醒，让学生猛然发现“生活不仅有眼前的苟且，还有诗与远方”，语文不仅有练习与分数，还有对心灵世界的发现、探究与表达，这种发现，让学生产生强烈的表达欲。

其次，虽然不拘泥于技巧的指导，但并非没有技巧的指导。笔者带领孩子们读《苏菲的世界》，一方面是读它的内容，另一方面是借鉴它的写法。只是这种借鉴是在潜移默化不动声色中完成的。实际上，中学阶段的名著研读宜重感性体验，不宜重理性分析。教师宜在学生有所体验中适时加以引导，从而培养学生良好的鉴赏能力和纯正的阅读趣味。

三

吸取思辨之道

名著阅读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，就是提高学生的思维能力和看问题的眼光，让他们从书里吸取思辨之道。思辨，其实就是对概念和观念的对立因素进行对比、鉴别、考量之后的定夺。统编教材将《傅雷家书》的阅读策略定位为选择性阅读。为此，我们选择“学习傅雷批判性思维”的专题来进行阅读。首先，学生阅读全书，梳理出体现傅雷批判性思维的内容。其次，细读这些内容，提炼出“戏曲”“翻译”“礼仪”“音乐”“爱”“理财”等话题，探究作者是如何对这些话题进行思辨的。

（一）在对比中思考

年3月19日，傅雷在给儿子的信中就“戏曲”谈了自己的观点：“川戏中的《秋江》，艄公是做得好，可惜戏本身没有把陈妙常急于追赶的心理同时并重。其余则以《五台会兄》中的杨五郎为最妙，有声有色，有感情，唱做俱好。因为川戏中的‘生’这次角色都差。唱正派的尤其不行，既无嗓子，又乏训练。倒是反派角色的‘生’好些。大抵川戏与中国一切的戏都相同，长处是做工特别细腻，短处是音乐太幼稚，且编剧也不够好；全靠艺人自己凭天才去咂摸出来，没有经作家仔细安排。而且tempo［节奏］松弛，不必要的闲戏总嫌太多。”

在这里，傅雷将川戏中的各个行当进行了对比，强调戏曲表演既要注重唱腔又要注重揣摩人物心理，曲折地指出艺术表演要内外结合，须沉下心来注重内功的修炼。同时将川戏与中国一切戏曲的长处和短处进行了对比，强调了音乐和节奏的重要性。这既是和儿子傅聪聊观戏的感受，也是对儿子的音乐学习进行潜移默化的指导，可谓用心良苦。

在年12月31日的信中，傅雷直接讲到了音乐：“至于龙沐勋氏在序中说‘唐宋人唱诗唱词，中间常加泛音，这是不应该的’（大意如此），我认为正是相反，加泛音地唱才有音乐可言。后人把泛音填上实字，反而是音乐的大障碍。昆曲之所以如此费力、做作，中国音乐被文字束缚到如此地步，都是因为古人太重文字，不大懂音乐；懂音乐的人又不是士大夫，士大夫视音乐为工匠之事，所以弄来弄去，发展不出。”

这一段，傅雷将音乐中的词与曲进行了对比，指出中国音乐被文字束缚的弊病，意在告诉儿子注重音乐本身的学习。

我们发现，“对比”能让我们的思考更加深入一些。

（二）在分析中辨别

所谓理不辩不明。年4月1日，傅雷在谈“学习”时写道：“他（盖叫天）提出‘慢就是快’，说明根基不打好，一切都筑在沙上……他说学戏必须经过一番‘默’的功夫……把一出戏默默地做一遍、唱一遍……如此反复做去，一出戏才算真正学会了，拿稳了。”

这里通过比喻的方法和盖叫天学戏的体验对“快”与“慢”进行了辨析，让我们真正明白了“慢就是快”的道理，令人信服。傅雷显然是想告诉儿子，在学琴上，要下笨功夫，练好基本功。这个道理，对急功近利的当代人是一剂良方，对我们的学生更是有极强的指导意义。

对于理财，傅雷在年3月1日写道：“开源不如节流。我们的欲望无穷，若一手来一手去，有多少用多少，即使日进斗金也不会觉得宽裕。要保持清白，保持人格独立，只有自己紧缩，将‘出口’的关口牢牢把住。‘入口’操在人家手中，你不能也不愿奴颜婢膝地乞求；‘出口’却完全操诸我手，由我做主……艺术家多半不会生活，这不是他们的光荣，而是他们的失败。我所谓‘会生活’不是指发财、剥削人或是吝啬，做守财奴，而是指生活有条理，收支相抵而略有剩余。”

这里先提出“开源不如节流”的观点，然后从“出口”和“入口”的角度，对比分析，让人茅塞顿开，令人信服。在今天这个提倡超前消费的物质时代，更值得我们每一个人警醒。收支相抵而略有剩余，可能才是健康的生活方式，也是每一个孩子从小要学习的生活本领。培养“会生活”的下一代，本就是每一个教育者的职责所在。

实际上，借助事实和道理的分析，往往能让事理更清晰地呈现出来，孰是孰非，一目了然。

（三）在批判中明理

年2月7日，傅雷在信中对中国知识分子的批判真是入木三分。他说：“对中国知识分子拘束最大的倒是僵死的礼教，从南宋的理学起一直到清朝末年，养成了规行矩步，整天反省，唯恐背礼越矩的迂腐头脑，也养成了口是心非的假道学、伪君子。”今天读来，仍觉脊背发凉，读书人一定要力避成为口是心非的伪君子。正是这种一针见血的批判，才让道理在阳光下闪耀，让读者有所警醒。

关于“爱”，傅雷在年8月29日的信中也有精彩的论述：“像雅葛丽纳那样只知道爱、爱、爱的人只是童话中的人物，在现实世界中非但得不到爱，连日子都会过不下去，因为她除了爱一无所知，一无所有，一无所爱。这样狭窄的天地哪像一个天地!这样片面的人生观哪会得到幸福!无论男女，只有把兴趣集中在事业上、学问上、艺术上，尽量抛开渺小的自我，才有快活的可能，才觉得活得有意义。”

在这里，傅雷批判了“唯爱论”的观点，提出了“抛开小我，才有快活”的卓见，真是金玉良言。尤其对于正被各种小心思困扰的初中生来说，这无疑是迷雾中的阳光。从小我的世界走出来，慢慢走向辽阔的天地，这是我们一生的功课。

批判不只是为了否定，而是要建构一个新的有益的观点。当然，批判不只针对别人，也应面向自己。傅雷的妻子对傅雷说：“聪真像你，老是不满意自己，老是在批评自己！”的确，在《傅雷家书》里，我们常常读到傅雷对自己的批判，如年5月5日的信：“对我的译文有意见吗？我自己愈来愈觉得肠子枯索已极，文句都有些公式化，色彩不够变化，用字也不够广。”这是傅雷对自己的严格要求，值得我们学习，因为，批判自己不是否定自己，而是让自己变得更好！

总之，整本书阅读，在整体把握全书内容的基础上，还要注重对片段和细节的精读。在其中，我们既可以找到生活的智慧，也可以习得写作的技巧，还能学会思考的方法。那种浮光掠影的读法是要不得的。

参考文献:

［1］郭泉真.于漪：美不是功利［N］.解放日报,-06-09(8).

（文章来源：中学语文教学参考（中旬）年3期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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